十三年如一日

500-800字真的好难写啊,本来只是想写个天明说要保护盖聂,在我发现超字数了的那一刻,就自暴自弃啥也不讲究地随便写写了,结果就一口气飚到3000+……哦不过到底是怎么发展到做梦的对当时的我来说也是个谜……

#干爹是爹亲爹也是爹# 

#干爹和亲爹说了两句话儿# 

#父子亲情我的死穴# 

#时间点大概是在机关城破逃往桑海途中# 

#在天明和荆天明之间犹豫了半天决定按照天明自己的自我介绍用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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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刚把伤口的白布重新裹好,就听见天明小声唤着大叔,蹑手蹑脚地寻了过来。

逃亡途中,事急从权,盖聂虽然重伤在身,也只好勉力支撑,白日颠簸下来,每夜都要避了人,找个僻静处,重新处理迸裂的伤口,将染了血的白布洗净,耗些内力烘干,擦去伤口处血迹,再重新妥善包扎,以免白布粘住伤口。

天明每夜要跟随墨家诸位头领学习,而后就来寻找盖聂,他知道盖聂的伤一直没有好,心里总是担心。

盖聂吐出一口浊气,才低声应了他一句。

“天明,我在这里。”

天明听到盖聂的声音,便认准了方向,欢欢喜喜朝他奔去,盖聂听他脚步磕磕绊绊,不由又出声嘱咐。

“小心脚下。”

“我知道啦大叔!”

天明已经到了跟前,见盖聂坐在树下,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脸色却不甚好,天明半是欢喜半是心疼,一边答应着小心,一边被一根枯枝绊了一脚,哎哟一声就要跌进盖聂怀里。

天明十二岁,正是顽皮鲁莽的时候,墨家众头领都头疼得很,而他在盖聂面前一向乖顺有加,又处处惦记着,从不肯亏了他大叔分毫,十足一个孝子。

盖聂有心接他一把,他却怕冲撞了盖聂伤处,硬是拧了身子往侧边一翻,背身摔在稀稀拉拉的落叶上,登时抱头蜷起身来。

“疼疼疼疼——”

一只大手立刻扶起他上身,拍开他抱头的双手,替他揉着后脑,不快不慢,不轻不重,简直绝妙。

只有一点,让天明不太开心。

当初拉着他的这双手,宽大结实又温暖干燥,不论世态几多炎凉,生活何等多艰,一下子就能熨热人心,而接连重创之后,盖聂的手便失了那温度,白天尚好,夜里总微微发凉,令他十分难过。

有燕丹所传绝世内力照护筋骨,摔这一下并没什么,天明享受了一阵恰到好处的揉按,便把盖聂的手从后脑抓过来,放在脖子上。

“大叔,也帮我按按脖子吧,我学习学得脖子好酸啊。”

盖聂无法拒绝天明近乎撒娇的语调和亮闪闪的眼神,当下挪了位置,两手一起施力揉捏着天明的后颈,细小的脖子在他手中,小孩特有的温度缠绕着指尖,诉说着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天明流浪的时候也曾独自度过酷寒的冬天,无依无靠,只能把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取暖,那滋味真是再也不想尝试,大叔让他不再流浪——奔波和流浪是两回事——如果是给大叔暖手,他倒开心得很,不小心就哼出才学的曲子,不成调,前几天被雪女笑了好久。

哎,反正都是被笑,要是能让大叔笑一笑也值了。

天明不禁扭头去看盖聂,盖聂并没有笑,他温和而专注,见天明回头,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脖子好了就早点睡。”

“嗯!我这就睡!还是大叔厉害,脖子这就好了,我看大叔不只是剑法天下第一,连这手法也一定是天下第一!”

天明从善如流,就地一躺滚倒在盖聂脚边,嘴上还不肯歇,越说越来劲,盖聂恐他白天精神不济,趁他从平躺翻身朝着自己的时候打断了他。

“明天还要赶路。”

虽然还没说够,但明天确实还要赶路,不只是他自己,大叔也要赶路,大叔的伤还没好,大叔需要休息。想到这里,天明把话咽回去,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枕着自己手臂闭上眼睛。

说着话的时候还很能闹腾,一旦安静下来,不消片刻就维持不住意识,偏偏又没能睡沉,过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天明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下垫了个东西,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盖聂解着腰带绳结的手,昏沉的意识才明白了自己正枕着盖聂的腿。

“……大叔?”

“弄醒你了?”

天明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又摇了摇头,茫然地四下看看,夜还深,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醒了还是做梦。

盖聂真信了天明脖子酸痛,故此将自己大腿给他枕上,又把外衫罩在天明身上,下半夜寒气重,有点遮盖总是好的。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沙哑,伸手轻轻拍了拍天明的臂膀。

“睡吧。”

若是天明清醒着,必定要将衣物给盖聂穿回去,他可不想大叔重伤的身子再受风寒夜露,可他半梦半醒的,只觉得受了疼爱很是欢喜,反而将盖聂的外衫紧紧抓在手里,脑袋在盖聂腿上蹭来蹭去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睡着了都傻笑出声。

天明做了个梦。

因为颈上咒印的关系,天明做过许多噩梦,半大小子躺下就睡,不做噩梦也很少做好梦,常常一觉到天亮,半个梦也不来。

他今天做了个很好的梦。

梦里有个很温暖的火堆,烤得他通体舒畅,他左边坐着大叔,右边坐着素未谋面的亲爹。

因为素未谋面,他也不太清楚父亲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梦里也就模模糊糊的,他只知道父亲是个大侠,但是梦里的男子有双明亮又快活的眼睛,一点也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大侠——不论是高渐离和燕丹,还是他最喜欢的大叔盖聂,都严肃有余,快乐不足,而被他们全部人承认为大侠的他的父亲,却笑得像个孩子。

父亲——虽然天明还未曾知晓他的姓名,但却从心底里接受了他是个快活的人。

这个快活的父亲拿着一坛子酒,快活地喝着。

他不只自己快活,他还要把酒塞给盖聂,他说酒是个妙物。

天明从没见过盖聂喝酒,连墨家全部人都喝了酒的时候,盖聂也只喝清水。

但盖聂接过父亲的酒,喝了,不但喝了,还喝了很多。

盖聂醉了,父亲更是醉的,父亲大概从最初就是醉的,所以他才那么快活,天明听说酒能使人忘忧,可天明喝过的酒都没有这个作用,也许父亲的酒能呢?

见天明盯着他的酒,父亲不顾盖聂的阻拦,晃了晃坛子递了给他。

父亲说我的儿子必然是个酒豪。

天明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就像一团着火的利刃生生杀进喉咙,他呛着了,狠狠地咳嗽,脑子一片空白,如果这就是所谓忘忧,那他这一刻的确顾不上忧虑了。盖聂把他揽过来,一下一下顺着背后,荆轲大笑着拿回酒坛,不知轻重地在天明背上乱拍。

父亲对天明说儿子你还有得练呢。

父亲对盖聂说儿子真是个妙物,让你占了便宜,不如你也去生一个,让我的儿子也和我一样做做大哥!

天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时候,父亲已经喝完了酒,就像办妥了什么事一样拍拍手站了起来。

父亲对盖聂说我儿子就拜托你啦。

天明却好像听到父亲对自己说,盖聂就拜托你啦。

天明和盖聂同时做下男子汉的承诺。

天明猛地睁开眼睛,天空透出灰色,天快亮了,冷。

这么冷的清晨,盖聂的外衫还裹在天明的身上。

盖聂似乎没有睡,天明没见过他睡觉,对他而言,睡觉可能只是打坐的一种副产品,也可能是带着天明的时候他们一直在逃亡,使得盖聂没有真正无忧无虑睡觉的机会,只能用打坐的方式休息。因此天明忽然变化的呼吸节奏和腿上濡湿的感觉,都让盖聂吃了一惊。

“天明?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盖聂拨开天明的衣领,咒印无辜地沉寂着,天明摇了摇头,盖聂微凉的指尖就触到他的颈侧,于是他又点了点头。

“大叔,我能在你怀里睡半个时辰吗?”

他低着头,嗫嚅着。

盖聂虽然疼他,却从没抱着他过,最多是牵着他的手,他不确定盖聂会不会答应。

“好。”

盖聂不但答应了,还主动把他揽进怀里,天明借着调整姿势的时候,把外衫盖回了盖聂的身上,自己攀在胸口将身子缩到里面。

他小心避开了盖聂的伤处,他避得开新伤,避不开旧伤。

“大叔,你以后少受点伤吧。”

盖聂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大概是要哄他睡觉,天明才不买账呢。

“你少受点伤,好等我长大,然后我就能保护大叔了,你就不会再受伤了!”

盖聂继续拍着他,不置可否。

天明从外衫里钻出个脑袋,认认真真的表情有几分恼怒。

“大叔,你听到了吗?你答应我啊!”

盖聂逃不过去,只好也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好,天明说的,大叔都答应你。”

小孩子体温偏高,睡觉的小孩子体温更是非常暖人,盖聂怀里塞了这么大个暖炉,却觉出胸口一阵湿凉。

“天明,你哭了吗?”

“我才没呢,大叔说过,男子汉不能流泪的,我只是梦里喝了太多酒,现在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天明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出,哭声能忍住,哭腔却带出来了。

盖聂将他搂紧了些,眼泪将衣衫沾得更湿,起初是凉的,后来便温热了,真像是酒液喝下肚去,再化成热血。

天明哭着睡着了,盖聂也没有松开手。

刚才他难得地陷入沉眠,他也做了个梦。

盖聂久违地梦到了朋友。

他也在梦里喝醉了,那些酒液却不会从眼睛里流出来,只会热辣而沉重地积在他心里。

再等十年,烈酒就能存成醇香的陈年佳酿了。

到时候,便与朋友的儿子也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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